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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九中文网 www.zw39.com,第一权臣是病美人[穿越]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!

不知何处。”

    其实早在今春的那封信,他已经隐隐感觉到谢映之不在了。但是玄门内一片平静,对外只宣称谢玄首闭关修行了。

    萧暥猜测,玄门此举必有隐情,甚至他敏锐地感觉到,谢映之走后,玄门正面临什么危机。只是玄门之事深邃幽玄,他一个外人,不能过问。

    到了七八月的时候,一股流言悄然在坊间传开,言谢映之当初被萧暥延揽入府非自愿,乃受胁迫。如今也并非闭关,而是让萧暥软禁了。

    紧接着,士林掀起了一股对萧暥的口诛笔伐,最后卫宛出面澄清,才勉强息事宁人。

    萧暥向来对士林的诛伐并不在意,也不想解释,现在想来,此事颇有蹊跷。

    “不对吧萧将军,我怎么听说你和谢玄首之间有不可说之秘啊?”

    杨拓讪笑道,眉眼中满是令人厌恶的窥伺之色,“当年北伐幽燕,传闻萧将军寒毒发作,他是怎么给你解毒的?”

    “这不是陛下要问的罢。”萧暥眸色刹地深冷下来。

    他站起身,锁链在地上拖拽出清冷的声响,“是你想问,还是其他什么人?”

    “哪……哪里有其他什么人?”

    杨拓不敢对上那摄人的目光,说话都不利索了,“你、你休要胡说!”

    就在一个时辰前,薛潜薛司空给他送了一对碧玉耳杯,让他乘着替陛下问话的机会,多问一个问题。

    当时杨拓还琢磨着,没想到那些看起来道貌岸然的辅国重臣也对这些秩闻逸事感兴趣,不惜花费重金。

    “是谁让你问的?”萧暥又问,目光清利如刃,“是朝中的人,对不对?”

    杨拓被他看得胆寒心颤,又被他猜中关窍,不由步步后退,竟撞上了身后记录的文书。

    他气急败坏得一把耸开那倒霉的小吏“记什么记,滚!滚出去!”

    见到后者惊慌失措地捡起满地散落的文卷滚蛋,他才堪堪反应过来,他才是审问者啊。

    怎么审问者变成了被审问者?颠倒了个儿了?

    “来人!”

    他陡然生出三分底气,嘶声道,“囚犯冥顽不灵,刑吏何在!”

    就在这时,牢门哐当打开了,站在狱门外的却是黄门侍郎上官朗,“杨司察好大的官威。”

    杨拓顿时一脸尴尬,陪笑道:“上官大人,陛下有旨意?”

    上官朗道:“陛下口谕,召萧暥问话。”

    杨拓赶紧跪地接旨,“官署简陋,陛下驾临,容下官准备一下。”

    “不必了,陛下已经到了。”上官朗冷眼看了看他,转身便走。

    皇帝身份尊贵是不会亲自进寒狱的,就临时借调了杨拓的官署。

    杨拓的官署有也是上一任署官留下来的,刑狱之地,就算是官署也幽暗森然。

    地上铺着漆黑的砖石,壁上绘有狰狞的神兽獬豸,靠东面有一层阶台,阶台上铺席,席上放置有凭几坐垫。

    阶台正中赫然有一张云雷纹大案,由整块的铁力木所制,漆黑光亮,厚重犹如青铜,极为显眼,大案上搁着竹简卷宗和一些刑训用具。

    作为寒狱的官署,有时候兼带审问人犯,这些刑具是为了起到威慑人犯的作用。

    杨拓平时就在此办公,大案后有一排书架,上面层层叠叠摆满了历年的卷宗,为了显示自己的勤勉和公务繁忙,杨拓还常常把竹简卷宗铺叠在铁力木大案上。

    当杨拓急匆匆进来见驾时,大案旁的青铜熏炉正升起袅袅香雾,武帝正站于案前,低头翻阅着案头的卷宗文书。

    “萧暥呢?”他问,

    “就要带到了。”杨拓恭敬道,“卑职这就让人去催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急,朕等他。”皇帝道。

    从十三岁到二十一岁,他等了萧暥八年了,也不差这一时片刻。

    此时,萧暥手脚都箍着沉重的镣铐锁链,他走不快。从监舍到官署短短的七八百步路,他走了一炷香的时间。

    他入狱已经一个多月了,寒狱里阴冷幽暗,他很久都没有看到外面明亮的阳光了。

    庭院里,落叶飘零,秋风起,拂动他单薄的囚衣。

    他走得很慢。他想趁机晒晒太阳,祛一去狱里阴潮透骨的寒气,也再看一看阳光下大梁城清爽的凉秋。

    今后又不知多久才能看到了,又或许看不到了。

    铁镣拖拽过青石地面发出冷硬的声响,阳光耀眼,他抬头望去,碧空如洗,北雁南归。

    他忽然想起来,多年的戎马倥偬,他都记不清永安城的秋是什么样子了。

    江南的秋不似北方般凛冽肃杀,几阵连绵的秋雨后,湖面波光粼粼,斜阳照着残荷,长堤上秋风渐起,黄叶飘零,风中传来卖藕糕的姑娘清脆的声音。

    日落城门关闭前,他纵马踏过长堤,总会驻马柳下,俯身从姑娘的竹篓里买一份香甜的藕花糕。

    如今秋风又起,湖畔残荷冷落,长堤上依旧传来卖藕糕姑娘清甜的嗓音,只是当初那个银鞍白马的少年,再也不会回来了。

    就在这时,一只犀金龟不知从哪里飞出来,掉落在他的玄衣上。

    萧暥停下脚步,抬手轻轻地将它摘下。

    和他同行,终究是一条前途莫测的险路。

    这条路,他一个人走就行了。

    武帝看书很快,大案上的数十份卷宗他片刻就看完了,而且极有效率地指出哪几件案子办得草率,哪几件尚有疑点,以及哪几件是陈年旧案,何必要翻出来?

    杨拓伫在旁边冷汗涔涔地应答。其实他案上那些卷宗本来就是装个样子的,谁知道皇帝会来视察工作?不但来了,还一份份地看!

    这谁扛得住?

    果然,皇帝不仅高效地把这些卷宗都过了一遍,还心照不宣地看了他一眼。

    这一眼顿时看得杨拓心里七上八下。

    心中不由暗骂萧暥,走个路也能拖拖拉拉的,让皇帝在这里等他这么久。他这纯粹是故意的吧!

    但紧接着,他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!

    皇帝百无聊赖地抬手要去打开书架上的一方彩绘漆匣。

    “还有锁?”皇帝皱了眉。

    杨拓简直头皮都要炸了,这里面装的可不是卷宗啊。

    因为寒狱这地方的工作环境太压抑,工作内容太枯燥,动不动还要听到监狱里传来鬼哭狼嚎的惨叫。

    久而久之人都会抑郁。

    杨拓就搞了些刺激又有趣的玩意儿藏在这漆匣内以为解压。但这些东西带到办公场所,如果被皇帝看到了还能了得!

    他娘的萧暥!杨拓简直想把他全家都问候一遍,但又忽然发现,萧暥孑然一身,想要株连,都找不到个连坐的。

    武帝凝眉道:“为何锁起?”

    杨拓硬着头皮:“因为是紧要卷宗,卑职谨慎起见,故而锁起。”

    果然,武帝又道:“钥匙何在?”

    杨拓头皮都麻了,钥匙就在他身上,但他哪里敢交出来,只能拖延搪塞,“卑职,卑职这就去取。”

    他说着仓惶退出,快步向外走去,刚走到门口,就见萧暥正慢悠悠地一边走,一边和颜悦色地跟一个提着锦盒的小内侍说话。

    杨拓简直比见了亲爷还激动!差点给他跪了!

    某狐狸是自来熟,也太久没有人跟他说话了。更何况刚才他还闻到了饭菜的香气。

    寒狱里尽是残羹冷炙,他已经太久没有闻到热菜的香气了,是熟悉的烟火味。

    他喜欢闻这气味,就凑上去搭讪,却没发觉跟他说话的小内侍脸都红成了熟透的桃子,都不敢拿正眼看他。

    萧暥向来很有自知之明,他知道自己一身肃杀的煞气,人人对他如避蛇蝎。所以他和小内侍说话时便尽量地和颜悦色。

    可他越是轻言低语,那小内侍就越是紧张,越是不敢看他。

    那低柔倦哑的声音,融入秋日午后氤氲的桂花香里,稍不留神就会坠入那人眉眼间的山河风月中,害得那小内侍都不知道该看哪里,走路手该怎么放,脚该怎么迈。

    从来就没遇见过那么好看的人,却不知为什么他带着如此沉重的镣铐,也不见他沮丧。

    “陛下等你半天了,快点走!”杨拓抢上一步催促道。

    等到杨拓急匆匆回到室内,就见皇帝指间正托起一枚镂空鎏金的绣球。

    ——那漆匣的锁不知怎么打开了!

    这是朱璧居容绪先生最新设计的趣玩,镂空的铜球有荔枝大小,四周雕琢精美的富贵牡丹,里头装着一枚凝香丸,受热后会一点点融化成油脂,散发出馥郁迷幻的香气。

    不仅颇有情调,观赏性还很强。

    金蕊牡丹是王氏家纹,雕琢在此物上面,可见这在容绪眼中是一件供玩赏的艺术品。除此之外,漆匣里还有一些如金钩,灯台之物,摊在桌案上可谓琳琅满目。

    武帝扫了一眼那些五花八门的器具,明知故问道:“这就是杨司察的办刑用具?”

    杨拓面如土色,扑通一声跪倒在地,“陛下,卑职……卑职愚昧。”

    武帝冷笑着把那金钩掷于案上,这么点场面就能让杨拓几欲崩溃,这鹰犬还缺乏历练。再看萧暥,面不改色。

    只是月余不见,那人看起来更为清减瘦削了,显得囚服都过于宽大。武帝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他身上。仿佛在案前纸上执笔丹青,寸寸描摹。

    这一个月来,他提笔画江山,画漫天风雪,画战马奔驰,画关山万里,却唯独画不出斯人,画不出斯人眉间风月眼底冰霜。

    原来三千世界,万里山河,都不过是一人的陪衬。

    武帝无心再理会杨拓:“你去门口守着罢,朕有几句话要问萧将军。”

    既是鹰犬,便去守门。

    杨拓如获大赦,赶紧招呼几名署吏都退到门口,恭恭敬敬地跪着候命。

    刚才那名小内官端着漆盘进来,将饭食搁到大案上。

    “将军先用膳。”皇帝道。

    萧暥也不客气,但是脚上拴着铁链,坐下不便。

    大雍朝士人要么正座,要么盘膝,萧暥脚踝上的铁镣就显得很是累赘,所以他干脆就坐在了巨案上。

    那铁力木巨案还不及胡凳高,却是象征着帝国杀伐刑狱的大权,被他大咧咧坐在屁股底下,就颇有点藐视威权的意味了。

    杨拓瞠目结舌,当着皇帝的面他还真敢坐。由此看来此人从前剑履上殿,嚣张跋扈的传闻不虚。ωWW.166xs.cc

    正是菊艳蟹肥的秋季,肥硕的蟹黄配上一壶上好的桂花酿。武帝知道,萧暥吃饱了后好说话。

    萧暥放开吃喝,边吃还边琢磨皇帝此来的意图,这应该不是断头饭吧?

    好像是皇帝有话要问他?

    白花花的蟹肉沾着老陈醋,有点酸,醋里最好再放点儿糖,永安城的桂花糖最香甜了,只可惜再也尝不到了。

    他心里遗憾地想,手也没闲着,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那个玲珑的金球。

    结果不知碰触了什么机括,咔哒一声铜罩滑落,里头的凝香丸滚了出来,滑落到席上,兀自滴溜转着。

    杨拓见状几欲气绝。此人吃个饭怎么还要作怪?

    萧暥好奇地捡起那犹如羊脂般的金色膏丸,这莫不是古代帝王吞服的金丹?

    谢映之说过,术士炼制的金丹很多有毒,长期服用于身体有损,但是却能在短期内使得人神清体健。就相当于把人的体能激发出来。

    他常年征战,一身伤病,如今已跨不上战马了。

    但是,山河风雨,外患未歇。

    当年横云岭走脱了赫连因,他一直耿耿于怀。

    他摩挲着那雕琢精美的金丸,心里开始暗暗打起了盘算,这东西吃了真的能提振气力?

    但怎么觉得有点油腻啊?

    凝香丸触及肌肤开始软化,有金色的油脂溢出,顺着莹润的指尖淌下……

    武帝顿时感到呼吸都不畅了,他极力地克制住自己,“朕今日来是有件事想问将军。”

    他凝目注视着萧暥,“瞿钢,丙南率锐士营余部去向不明。萧将军可知道他们去哪里了?”

    萧暥一诧:已经跑了?!

    他简直想击掌而起,好小子,跑那么利索!

    咳咳……

    他心绪起伏牵动旧伤,加上刚才又嘴馋喝了酒,胸口阵阵隐痛,皱着眉一阵低咳,单薄的囚衣下勾勒出清削骨感的轮廓。

    皇帝看他的目光霎时更深了几分,想伸手为他顺气,又忽然想到了什么,停在了空中,最后暗握成拳压下,眸中有不明的情绪涌动。

    那一边,萧暥大概觉得皇帝此刻恼怒又无奈,忍着笑,眼梢微微勾起,答道,“陛下,锐士营不是已经裁撤了?如今他们都是布衣,也许结伙做生意去了,陛下想知道他们的下落,还不如去问容绪先生。”

    他还有点得意,不留神狐狸尾巴漏了出来,被皇帝一把扣住了手腕。

    皇帝的手烫得惊人,指腹缓缓地揉过那皓白手腕上的红痕,然后神色莫测地从他掌心取走了凝香丸,“融了就不好吃了。”

    萧暥这才发现手心滑润都是油脂,心想这容绪先生不愧是九州首富,炼制的丹药也富得流油?于是他不讲究地把手在囚衣上擦了擦。

    “瞿钢,丙南都是于国有功之臣,”武帝将那香丸再次置回金笼中,徐徐道:“

    如今他们出门远道行商,朕是不是该派人照顾好他们的家人?”

    “不劳陛下费心。”萧暥当即道,

    历代皇帝都会这一招,将士军前半生死,家人却被皇帝扣为人质。

    况且瞿钢他们此番可不是出征,而是真的要干一件大逆不道之事,既然打算干他这一票,他们的家人早就撤离了,还等皇帝来拿人?

    “莫非他们已经离开大梁了?”武帝沉声道。

    果然他看到萧暥眼梢微微一撩。

    皇帝的心弦也随之被撩地一颤,说他城府深罢,他连伪装都不擅长,听到瞿钢他们失踪的消息后,他的狐狸尾巴快藏不住了。但说他心思率直吧,都把他关在牢狱里了,竟还能兴起风浪!

    如果说是他只是悄悄豢养一些私兵,武帝也就随他去了,但锐士营不是一般的军队,而是在乱世烽火中千锤百炼,打下九州大半壁江山的百战精锐。即使只余下数千人,战力仍不可小觑。眼下皇帝迫切要弄明白的是,他们到底去哪里了?

    萧暥想干什么?

    就在这时,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就见上官朗推门禀报道,“陛下,尚书台送来的急件。”

    皇帝看向萧暥,后者正专心吃饭。他不动声色道:“念”。

    上官朗展开文书:“襄州太守报,瞿钢率部千余人抵江陵渡口,现已集结渡船顺江南下。”

    萧暥目光一霎。不可能。瞿钢他们不可能去江南!

    他立即有种不妙的感觉。

    果然,武帝指间把玩着绣丸,不疾不徐道:“看来朕当询问新任的江州牧魏曦了。”

    萧暥心中猛地一沉。

    魏曦当然不知瞿钢他们的下落,肯定交不出人,那么皇帝就可以抗旨不遵降罪魏曦,顺便裁撤了江州牧。

    再看如今天下,诸侯皆俯首而去封地,唯有江州,依旧不在皇帝的直接管辖之下。

    魏西陵已经不在了,魏曦没有魏西陵的威望,且继任江州牧不满半年,江州正是人心不稳之时,也是皇帝收回江州大权的最好时机!

    萧暥懊恼,他怎么就没想到!

    他只想着自己时日无多,要乘早解决了赫连因这桩心病,以免日后养成大患,结果皇帝给他来了这么一手!

    “萧将军有何提议?”武帝颇有深意地看向他。

    萧暥明白了,现在皇帝给他两个选择,一,交待瞿钢等人的去向。二,如果他不交代,那么就要以此为借口裁撤江州了!

    萧暥微垂的长睫下眸光幽然一闪。有点可惜地看了眼桌案上没吃多少的饭菜,果然皇帝的饭不是那么容易吃的。

    他搁下木箸道,“他们去了西北凉州。”

    “凉州?”武帝一惊,这倒是出乎预料,“去凉州作甚?”

    萧暥道:“收购皮货。”

    凉州和北狄交界一直有民间的边市,胆子大的商贾,便去边市跟胡人做买卖。

    边市上能买到上好的胡马,皮甲,胡刀等等,还有大雍境内各种违禁的物品,边市就是个法外之地,胆大手黑的人能赚得盆满钵满,混得风生水起。

    武帝疑道:“他率锐士营上千人都去边市行商了?是何营生需要那么大的商队?”

    萧暥道:“雍凉边境混乱,蛮人洗劫商贩乃家常便饭,出关做生意唯有人多势众,才不至于被欺凌掠夺。”

    不等皇帝再问,他站起身,铁链发出刺耳的声响,“多谢陛下的酒菜,我吃饱了,该回去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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